张安就在旁边听着，手里的茶碗“咔”地裂了条缝。

他刚要起来动粗却被四叔公一个眼风钉在原地。

张会之垂眼盯着茶汤里浮沉的沫子，忽听得远处传来三声梆子响。

“入场——”

张望慢条斯理的站起了身，看着一脸笑意的王子夫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道：“莫要得意太早。永和年间我张家先祖不过是一介小小县令，你们王家先祖都是扬州郡守，可过了十年我先祖已入阁成了刑部尚书，你们王家却还是个小小郡守。”

已带着人走到门槛处的张望，忽又侧过半张脸：“待这次放榜那日，你我再看输赢。”

王夫子手中的茶杯裂开了一条缝隙，他转过头来面色阴暗的看着王家的学子低声喝道：“族里已经为你们请了“名师”教导，若这次依旧有人不能中举的话，后果自己掂量。”

院试虽然只是初级考试，算不得十分严格，但仍要验明正身，搜身，见礼这三大流程。

以往的院试的主考官都是由郡丞担任，但今年的院试却由郡守王文礼亲自担任。

张会之行了一礼后，一旁的淮阴郡主管教谕的副司丞薛景皓倒是皱起了眉头，问左右道：“此人如此年幼？但为何本官似乎与他相识？他是哪家弟子，姓甚名谁？”

张会之眯起了眼，在刚刚入张家的时候，薛景皓和张家的故事他早已听闻……

一旁的差役附耳低声说道：“大人此人是张会之。介绍信上写着此人生父是张家的张春荣。”

薛景皓听到张春荣的名字后眉毛微微上挑：“原来如此，看来前些日子坊间传闻张春荣认祖归宗的事情不是传闻啊！看来，张家真是没把本官的话放在眼里……”

薛景皓压根没有压低声音，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。

坐在主位的王文礼皱起了眉头轻声咳嗽了一声道：“张会之，第一次参加科举？读书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，定要好好考。”

“是，学生明白。”

张会之又行了一礼，随后从薛景皓手里接过了木牌，木牌子写着“丙丑”二字。

出了门，将木牌递给了引路的衙役。衙役见了“丙丑”号的考牌脸色一变，同情的看了一眼张会之一眼：“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可看见考棚了。”

张会之谢过后，顺着衙役的指点，终于……找到了自己的考棚。

途中遇见了王家子弟，他们见到张会之像丙丑号考棚互相挤眉弄眼，笑容满面。

张会之见到了“丙丑号”考棚的样子后，方才知道，为何刚才衙役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。

考棚正对着路口，旁边就是厕所，一旦起了风，便有一股臭味飘来。

且一般的院试都是在寒冬腊月举办，这种时节，哪怕被冷风吹上一天都吃不消。

还好最近没有下雪，不然的话这里的处境就更为糟糕，试卷若是掉在地上，这次考试就算是白来了。

其实最为重要的是，古人十分迷信。这丙丑号所处的地方是阴寒之地，风水上表明此处科举不会有好运气发生。

不过按理来说此处考棚应该早已报废，不知为何今年又启用。

看来和那分配考棚的薛景皓脱不开联系。

张会之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，随后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。

接着便有衙役来放下考棚的挡板，将张会之锁了进去。

现在寒冬腊月，一股寒风吹过让衙役不禁打了个哆嗦，关上考棚的一刹那，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。

张会之一进来，就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劲。

因为考棚的后面并不是密封的，而是裂开了一个小口。

只要有寒风吹过，便会刮到考棚之处，若是吹上一天，手非得冻僵不成。

张会之将笔墨都从考篮取出，摆在岸上，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闭上了眼睛。

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，衙役开始发放考卷。

院试不过是初试，时间只有一天，科目也不过两科。

第一道题目是背诵，考察学子的记忆力，题目是：昔者吾舅死于虎，吾夫又死焉，今吾子又死焉。

这等题看似简单，只是让你默写此句文章后一千字，以及南朝注释录中关于本篇文章的解释，加起来左右不过两千余字。

可是四书五经，加上南朝注释录，洋洋几十万字若只是让你从中默写出一篇文章倒也罢了，偏偏人家是从这几十万字中随便抽出一句话。

这第一道题目说难也不难，说难却也有难的道理。

若是考生不能将这几十万字背的滚瓜烂熟，这第一场考试怕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。

但张会之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。

大脑中的超级计算机飞快转动，几个呼吸之间便找到了文章的出入。

这篇题目出自于《檀弓下》里最冷门的“苛政猛于虎”篇。

张会之把考篮垫在膝下隔开地气，就着漏进来的天光在考卷上写道：“孝在奉亲，治在安民。今有司以孝选材，犹需明察秋毫，勿使虎吏借孝廉之名噬民...”

张会之的写的很快，只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便完成了本次考试。

在抄写的过程中，张会之进一步意识到了这“丙丑”号考棚的恶心之处。

原来这考棚因地理位置特殊，导致无时无刻都有冷风在吹头发。

而且这口子裂开之处对着的正好是张会之大脑，此刻的张会之只感觉头有些沉重起来。可是此刻考试才刚刚开始，自己还至少要在这考棚上呆上五个时辰。

自己这小身板，可扛不住这样阴冷的寒风。

既然扛不住，那就开挂！

大脑中的超级计算机开始了高速运转，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变得异常活跃。

体内的气息得到了控制，在身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才被排出体外。

慢慢的，张会之只感觉全身热乎乎的，不再受寒风困扰。

这是大脑中超级计算机新开发的功能，可以自主增加或减少身体功能消耗，从而使人的机体一直处于平衡。

张会之舒展了一下腰肢，靠在柱子上，此刻的他有些百无聊赖……

这第一题怕是要刷掉不少的人，毕竟这《檀弓下》，二十年都未考过一次。

要么自身基础十分扎实，要么就如同自己一样直接开挂……

很快，第二题的牌子被衙役举了出来。